木口银

老张头第一次见到那块木口银，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周二下午。他蹲在旧货市场潮湿的泥地上，手指触到那块金属时，突然打了个哆嗦——这玩意儿摸着像木头，却分明是块银子。

一、奇怪的买卖

城南旧货市场永远飘着股霉味，混着铁锈和旧书的气息。老张头每周二雷打不动要来淘货，这天他刚用五十块钱收了套缺角的紫砂壶，转身就被地摊上那块灰扑扑的金属绊住了脚。

• 卖家是个生面孔：裹着褪色蓝布褂，指甲缝里嵌着黑泥
• 要价邪门：不要钱，只要用等重的故事来换
• 最古怪的是材质：表面布满年轮般的木纹，掂着却是实打实的银锭分量

"这叫木口银。"那人说话时露出参差的黄牙，"明朝银匠拿雷击木炼的，世上独一份。"

二、银匠的秘方

我查了三天县志，在万历野获编补遗里找到段记载：嘉靖年间，确实有个叫马三眼的银匠，专给大户人家打首饰。有年大旱，他接了桩邪门生意——用雷劈过的枣木熔进银水，给知府小姐打陪嫁的梳子。

老张头把木口银捂在怀里睡了三天。第四天早晨，他发现银块表面的纹路变了，原先的年轮中间，凭空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漩涡。

2.1 活着的银子

我拿着放大镜研究那些纹路，发现根本不是雕刻的——它们像树汁导管般在银块内部延展。更瘆人的是，用热毛巾敷过后，纹路会像含羞草似的缓慢收缩。

"这玩意儿会喝故事。"卖银人临走时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。老张头一个激灵，想起昨晚梦见的童年往事：七岁时偷摘邻居家的杏，被逮住后硬说是黄大仙指的路。

三、漩涡里的秘密

接下来的半个月，老张头像着了魔似的，每天往银块里"喂"故事。他讲偷看女澡堂的青春往事，讲钢厂下岗那天的鹅毛大雪，讲老伴临终前攥着他的那双手。漩涡随着故事越变越大，直到某个清晨，银块突然裂成了两半。

裂缝里夹着片焦黑的枣木屑，上面用针尖刻着几行小字：

• 银喝够百个故事会现形
• 木屑烧灰可治失魂症
• 切记莫讲虚构之事

窗外的泡桐树沙沙作响，老张头捏着木屑的手直发抖。他想起卖银人蓝布褂下露出的脚踝——那上面纹着和马三眼银铺招牌一模一样的八卦鱼。

炉子上的水壶突然尖啸起来，蒸汽模糊了玻璃窗。等雾气散尽，桌上的木口银已经不见了踪影，只剩桌面上几道新鲜的木纹，像刚被雨水淋过的老树皮。